成千上万的香港市民周日(6月9日)上街游行,抗议香港政府修订逃犯条例,他们担心修例后,身在香港的人会被移交到中国大陆受审并遭遇不公平审讯。
主办单位香港民间人权阵线(简称民阵)于晚上约9时半公布,有103万人参与这次示威。这次示威游行成为1997年主权移交以来,香港最大规模的游行。香港警方表示,最高峰时约有24万人参加游行。
香港政府官员此前称游行人数不是重点,无意收回草案,并强调草案只包括严重罪案,不会影响集会、新闻、言论自由,亦不会削弱营商环境,能够保障人权,并确保司法独立。香港保公益撑修例大联盟称,收到约71万市民网上联署,支持修例。香港中环码头附近亦有约20艘渔船在维港巡游,支持政府修例。
草案将在星期三(12日)在立法会大会恢复二读,立法机关在建制派议席占优势的情况下,如果没有任何建制派议员选择弃权或反对,难以阻挡草案获得通过。
警方在这次游行期间,合共拘捕了7人,分别涉及普通袭击、刑事毁坏、袭警等罪名。
香港警方表示,在晚上约7时半,有5至6名戴口罩男子,冲出外夏悫道的西行线,企图占领有关主要干道,现场警员曾阻止,遇到反抗,在警告无效后,其中一名警员使用胡椒喷剂,涉及数名男子向金钟道方向逃去。警方严厉讉责有关行为,对游行人士及道路使用者造成危险,绝不姑息,强调会严肃跟进。
游行人士的不满
在30多度的烈日当空下,大批香港市民身穿白色衣服,撑着黄色雨伞,打着“反送中”、“林郑下台”等标语,要求政府撤回草案。游行人士表达对条例的不满,也在宣泄对中国政府的不信任,以及担心新闻、言论自由日益恶化。
游行原定下午3时从维多利亚公园起步,前往香港立法会,但由于参加人数太多,队伍需要提前出发。多个地铁站实施人潮管制,截至6点多,起点铜锣湾仍然塞满人群,有些游行人士一度被困在同一地点超过一个小时,警方最终要开放更多条行车线。
“中国的法治不太可信,我们怎么可以把人送过去?”任职公关、举家参与游行的黄女士说,“你看刘晓波、李旺阳、桂民海、林荣基?我随便就可以想到中国法治失败的例子,你叫我们怎么相信?”
她带10岁的小孩参加游行,说“这是一个最好的公民教育课,可以教他如何看清中国与香港之间的不平等关系……香港是司法独立的地方,中国不是,如果我们容许把犯人移交到大陆,他可能被虐打、可能被不合理地被关很久。就算他犯下大错,也应该要有公平审讯,所以我反对这个条例。”
“是的,我们普通市民很大机会不会被移交,但政治人物、记者、非政府组织,他们首当其冲,这影响到我们看的新闻、影响到我们的生活,中国政府最终目的就是要吓唬我们,让我们不敢说话,我们是应该有免于恐惧的自由。”
的士司机马先生说,自己刻意不上班,第一次出来游行。他承认自己对修例内容不了解,过往不多参与政治,是“不会投票的人”。但他觉得近期香港“荒谬的事情太多”,常常听到香港政府官员以及建制派人士发表“中国法治很好”的言论,让他感到匪夷所思,“这是黑白是非不分,我就算没有机会被送到大陆去,我也不希望这个社会在说一些这么明显的谎言,我不想自己的女儿活在谎言之中。”
香港政府原先以一起台湾的杀人案作为修订逃犯条例的原因,但台湾当局表明不会接受香港修改《逃犯条例》下作出安排,甚至不排除对香港发出旅游警示。香港政府之后作出修订,要求由“中央机关”提出移交要求,但没有回应哪一个是台湾的“中央机关”,被广泛解读成港府其实无意处理台湾的杀人案。
之后,香港保安局长李家超、港澳办主任张晓明等官员,以香港可能成为“逃犯天堂”作为条例需要通过的理据,但政府后来建议把罪行门槛由3年提升至7年,遭外界质疑是自相矛盾。
任职公关、约30岁的陈小姐认为,香港治安良好,并不觉得是“逃犯天堂”,“可能只是大陆贪官逃过来香港”。
“这条例到底对香港有甚么好处?要这么焦急吗?多一点咨询也不行?真的很难说她(林郑月娥)没有政治任务,”陈小姐说,“如果修例通过,那就是一国两制已死,我们与其他大陆城市没有任何分别。”
香港中文大学政治学者马岳及传播学者李立峯分别撰文表示,条例对香港市民并没有明显的好处,其中,马岳质疑“似乎有好处的只是特区高层要效忠中国政府” ,对比起高铁、大规模填海的“明日大屿”计划,条例没有经济利益可以吸引香港人支持。
香港的政治环境
由于香港立法会中,建制派占有优势,预计草案能够轻易获得通过,香港的反对声音无法从立法机关体现出来,而当中联办发声支持修例之后,香港主流商会和代表商界的议员,也“归队”不再发出反对的声音。香港政府为商界剔除了一些商业相关罪行,以及把罪行门槛从3年提升到7年。
香港市民这次要上街发声,其中一个原因是已经没有其他方式表达不满。
任职科技行业的香港市民陈先生说,香港的政治环境在“占中”后让人感到绝望,香港人好像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,看着这个城市不再像以前那样讲道理、讲法治,自己担心香港最终会变成中国另一个普通城市。
“立法会可以随意禁止议员参选,我们选不到心仪的代议士,一些示威者不是坐牢就是到外国寻求庇护,香港以前不是这这样的,”从事建筑业的陈先生带着3岁的女孩说,“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走上街头,虽然占中都没有成果,但如果不花几个小时出来,我实在过不了自己那关,我至少要为女儿她们那一代做一点事,对吧?”
这场“占中”后最大规模的抗议活动,被视为香港走出“社运低潮”,市民在上街抗议时,少了一点“功利主义”,对能否迫使政府让步不抱希望,只是认为“该表态时仍然要表态”。
陈先生说,“我们要抗争到底,如果我们现在也不珍惜仅有的言论和集会自由,将来甚么都没有的时候,我们对不起下一代。”
各界担忧
这次反对逃犯条例中,多个专业界别及民间自发地进行联署、集会等抗议活动。
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来自法律界。香港大律师公会以及立场偏保守的香港律师会,都发表声明表达关注,认为政府不应急于立法。香港法律界早前亦发起“黑衣游行”,数以千计的法律界人士,包括资深大律师及前高官出席,抗议修订条例。
虽然香港政府再三强调法庭能够把关,但法律界人士担心,中国过往有安插非政治罪名的前科,而香港法院只是审理表面证据,无法判断个别个案是否涉及政治。
甚少发声的宗教界也罕有地有教会发声明反对修订条例。香港记者协会及四个新闻相关的组织,担心修例影响记者及中国消息来源的安全,削弱香港的新闻自由,造成寒蝉效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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